古城、水城、太极城,这是永年广府的标签。从市区到广府古城的路异常便捷,不知不觉间,我已经去过多次。
忘记第一次去古城是什么时候了,只记得稀里糊涂就上了城墙,稀里糊涂又下了城墙,隐约间只记下了“窦建德”这个我有些陌生的名字。上城墙居然不要门票,这让我有点意外(邯郸的景点中数广府古城我去的次数最多,和这有直接的关系,不过最近开始收费了)。
后来百度了一下,知道了窦建德是隋末农民起义的一个领袖,曾称王定都于此,前后只有短短四年时间,战火纷飞加之夏王(窦建德)和曹皇后(尽管夫君只是“王”)都是崇尚节俭之人,所以现在的广府当时的洺州,远没有六朝古都邺城(不过那时的邺城早已经被杨坚给烧了)的奢华,夏王筑土为墙,而且周长要比如今的九里十三步短了将近三里。
之前关于隋唐那点历史基本都是从电视剧里看的,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了秦王李世民、瓦岗军身上了,重点还是英雄美人的儿女情长,王世充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可以快进的坏蛋,窦建德自然也就沦为路人甲了。去过古城之后,我开始想,窦建德真有一个女儿窦线娘吗?窦线娘真的和花木兰结拜了吗?哎,罗成都可能是虚构的,谁知道呢?
有一次去古城,在城墙上转悠了一会后,决定去城里看看。那天下着小雨,好几家都在翻建房屋,路上满是泥泞,摩托车、三轮车、小轿车让本就不宽的街道显得格外逼仄,商铺里陈列着各色日杂用品,还有门口那些或红或黑的“住宿”、“定制沙发”……古城里的生活似乎与一般乡镇别无二致,甚至在一些青砖朱漆的衬托下,多了几分违和感,我有点失望。
我想到了平遥古城。最开始听说平遥古城大概是在初中,我一直以为和《平凡的世界》以及路遥有什么关联,后来知道二者不怎么搭界,但心中依然充满了对平遥古城的美好想象,我喜欢“平遥”这两个字,诗意而清雅,像少女的心事。
终于来到那个梦中的地方。可惜,刚站上城墙,一阵风刮来,卷起的黄沙迷住了双眼,让我很是狼狈。游人如织,行走在平遥古城的街道里,鳞次栉比的商铺,琳琅满目的货品,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商业步行街。本来我看中了一款漆盒,但想着货比三家,又接着转了转,结果发现那一条街几乎都是漆器卖家,顿时败了兴致。后来进了日升昌,本想好好瞻仰一番前世银行,最后还是匆匆逃离了拥挤的人群。再后来,同行的朋友和导游闹了点不愉快……
我有点后悔,觉得不该去平遥古城,它把我的梦揉皱了。不过我依然相信,平遥古城很好,只是我读它的方式不对,对古城,也依然还保持着几分幻想。
再后来,去了台儿庄古城。说是古城,其实它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新城,因为始建于公元年,但历史上确有过这么一座繁华不夜城,乾隆御赐“天下第一庄”,台儿庄大捷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,也消亡了一座城池。
我历来不看好以旅游开发为目的的古建复原,但台儿庄古城颠覆了我的理念。我很快就爱上了那里,细细的小雨落在青石板上,流进了石板上的小窝里,也润进了我的心里。那里也有很多的店铺,但隔三岔五的博物馆消解了商业的气息,我可以悠然地走在洁净的街道上,打量着那些房屋、那些匾额、那些过往的行人。似乎只要我愿意,我就是古城的主人。
我看到了带着小红帽的旅游团,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导游的带领下一个半小时逛遍全城,其中还有半个小时在镖局(那里有一个地下钱庄,游客可以花钱在那里玩一个寻宝游戏),忽然有些遗憾,他们,也会像我一样,爱上这里吗?
突然我明白,我喜欢这里,是因为它刚好契合了我的审美与怀旧,是因为它印证了我对古城的想象,它是我存在于现实中的意念。而我的意念,是柔化的、没有烟尘味的、有些矫情甚至虚伪的。
我想起那次去安徽宏村,美不胜收的徽派建筑让我有些忘乎所以,准备到一户人家里仔细瞧瞧,一条腿迈过门槛的刹那,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参观交5块钱!我吓了一跳,扭头才发现门边坐着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,眼神阴郁。老人重重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,我忽然后脊发凉,带着私闯民宅的罪恶感落荒而逃。
对那些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,我们这些游客,都是闯入者,怀揣着各种心思。行走古城,真的只是看城吗?古城的灵魂还是人吧,可是,一旦靠近,对古城的隔阂感便油然而生。
最近在广府古城的百度贴吧里,我看到了一篇长文《广府人不能不知道的历史——细溯老城前世今生》,署名“川川ABCD”,从文章内容看,楼主姓郭,大概生于70年代,土生土长的广府人。从这篇文章里,我看到了广府古城进化的历史(当然也有倒退,尤其是在近现代),还有作者对历史的反思,对古城深沉而内敛的热爱,当然,也感到了自己的浅薄。
本是草根,就应该好好感受草根的生活,下次去古城,我一定会拂去灵魂上的轻佻,走进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