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着琴棋书画去旅行

千年一邂逅,共调风中琴

昔音

▲琴师的弹奏让人如临其境

打开中国古代山水画卷,会发现崇山峻岭间、古木林泉边,那些古代的资深驴友总有一件不同寻常的装备——古琴,《携琴访友图》《携琴观瀑图》《松涧横琴图》《临流抚琴图》往往是中国古代绘画中经久不衰的题材。李白有诗云:“独抱绿绮琴,夜行青山间。”白居易有诗云:“身外都无事,舟中只有琴。”

是什么动力让他们如此不辞辛劳地携琴远行?这让今人难免疑惑。常言道:“宝剑在藏不在露,古琴在携不在弹。”的确,古琴在中国古代有其象征意义,因为孔夫子曾说过“士无故不撤琴瑟”,琴就成了君子们的标配。

但如果仅仅作为道具,“登山临水,携琴而行”,这样艰苦的行为艺术,怕也难维系几千年热度,古琴与山水到底有怎样的不解之缘呢?

我曾经有一次夜宿雾灵山顶,隔窗刚好看到一轮明月从云海中升起,想起琴曲《关山月》中“明月出天山,苍茫云海间”,这首琴曲配上李白同名诗词广为流传。琴谱中这样介绍:“此曲最适合在月白风清之际,一弹再鼓,动无穷之幽趣。”此刻,我切身体会到听琴、弹琴甚至学琴都是要有意境的。

关于古代琴家伯牙有这样一个故事:一日,他的老师成连带伯牙到东海蓬莱岛上,告诉他,自己的师父会到这里来教他习琴。伯牙苦等三日,并不见来人。最后,倾听着风啸松林、海浪拍岸、鸟鸣啾啾,伯牙终于恍然大悟,师父所说的自己的师父其实是自然本身。

自然造化是最好的良师益友。阴晴雨雪,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意境。去拜访好友,又何辞劳苦呢?携琴旅行,其实是带上一颗更敏感和能够对自然产生共鸣的心,这样的旅行会不会领略到不一样的风景呢?

看看诸位骨灰级驴友的分享:

李白有诗曰:

蜀僧抱绿绮,西下峨眉峰。

为我一挥手,如听万壑松。

王维有诗曰:

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长啸。

深林人不知,明月来相照。

吴当有诗曰:

偶因秋兴携琴去,古木苍藤何处村。

行过溪桥山路合,白云千亩不知门。

谢眺有诗曰:

春风摇蕙草,秋月满华池。

是时操别鹤,淫淫客泪流。

更有一些驴友携琴涉险寻秘境。

谢常有诗曰:

秋林红叶晚骁骁,乘兴携琴过野桥。

人在翠微寻不见,白云如练束山腰。

邓林有诗曰:

柴门深入洞中开,石路崎岖半是苔。

料得故人非畏险,独扶藜杖抱琴来。

其中,这位故人“独扶藜杖”抱着琴冒险来访,可见古琴连接的不仅是人与自然,还连接穿越千山万水、同频共振的心灵。《携琴访友图》这样的情致深沉、意蕴深远,在古代绘画和文学经典中数不胜数。

正如孟浩然“孤琴候萝径”的身影和他身后的风景也定格在宇宙某个永恒的时空中。

孟浩然有诗曰:

夕阳度西岭,群壑倏已暝。

松月生夜凉,风泉满清听。

樵人归欲尽,烟鸟栖初定。

之子期宿来,孤琴候萝径。

如果这种寻求心灵共鸣的冲动意欲穿越时空,这恐怕就是旅行中最深情的动机了——寻幽访古。为了那些远逝的心灵,在山河湖海间、在古道林泉边,人们不远万里去寻访那些文化地理坐标,同一空间,相隔千年,一如久别重逢。

文天祥登上翠屏阁,邀谢脁:“千年一邂逅,共调风中琴。”

沧海桑田,山高水远,相遇相逢何其不易,更何况现代人出行要便捷得多,不妨多带一件行李——古琴,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得上呢。

于是再游雾灵山时,我邀请了琴师明竹同行。雾灵山距北京公里,属燕山山脉,常年雾锁重峰,古木幽林,飞瀑深潭,是北方少有的林泉胜景。车可以开到山顶,顶峰可以住宿。当天山下大雨如注,行至半山,穿行于云雨层,云雾如同海浪一样滚滚疾行群山之间,分不清是雨是云还是雾,明竹讲解道:“这就是古琴曲中表现的水云,水、云、雾、雨相互变幻,水云容与,氤氲飘渺,云驰水涌,重重跌宕。”行至山顶已穿过云雨层,俯瞰云程万里,如湖海水天相连,我一下想到傅抱石的画作《平沙落雁》。《平沙落雁》亦为古琴名曲,琴果然没有白带,在燕山主峰,请明竹弹奏了一曲《平沙落雁》。如果想知道和在屋子里听这一首琴曲有什么不同,那只能自己用心去体验了。

当轩对棋弈,四面芙蓉开

谢远琨

▲作者在下围棋中陶冶心智

不知从何时开始,围棋变得有些陌生。除了职业比赛,围棋更多时候成为古装剧的一个道具、一个过场、一个简单粗糙的黑白符号。近几年,随着人工智能“阿尔法狗”借助围棋炒作一波后,围棋似乎被“打败”了,成为时代的“弃子”。下棋这件事,在现代生活中逐渐变成一种想象、一个遥远的存在。这让我不得不从记忆中去寻求它的真实和温度。

成都:棋之野趣

夏天的成都是热闹的。有一年,我到成都出差,恰逢黄昏,街边坐满了喝茶乘凉的人。一眼望去,你能看见老人们各自为营,两两对弈,几乎所有人都在下围棋。这样的场面并不常见,远远望去,整条街道就像纵横交错的棋盘,每一个摊位,都像一颗黑白棋子。老人们下得随性,乐此不疲,无论输赢都有爽朗的笑声。

这多少印证了我对围棋的理解。下棋本应是简单且随性的娱乐,它植根于民间,一时兴起即可“来一盘”。古人在下棋的时候,更在意一手棋是否“好看”,是否表现出棋手的某种精神与境界。换句话说,你可以输棋,但输得漂亮,也是一种赢。

正如围棋名嘴王元八段曾说,我们现在说一步棋下得好,就是一个“好”字加三个感叹号,而清代国手施襄夏评价某手好棋,则用了“虚灵妙甚”四字,可见聚焦点完全不同。

在成都街头,我重拾了这种野趣,也找回了下棋的初心。此时我想到美剧《后翼弃兵》的结尾,历经鏖战终成国际象棋冠军的女孩,选择推迟返程的日期,第二天一早她来到莫斯科的公园找老百姓下棋。极北之地的寒风中,左边是世界最顶级的棋类冠军,右边则是普通的市民,而此时此刻,他们拥有同等的乐趣。

平湖:棋之风雅

九里湖光九里城,九川环碧霭烟生。一次到浙江嘉兴出差,路过平湖,我不禁想起曾经名震天下的“当湖十局”。

故事发生在年(即乾隆四年),著名国手施襄夏与范西屏在平湖连下十局棋,堪称古代围棋的巅峰之作。有诗曰:范施驰誉在雍乾,如日中天月正圆。棋圣古今推第一,后无来者亦无前。

在下“当湖十局”的时候,范西屏32岁,施襄夏31岁,年力相当,棋力正旺。两人对弈了半月有余,彼此都倾尽全力,每一盘都风云变幻、险象环生,妙手、鬼手层出不穷。

传说,两人对局未开之时,男女老少就早早地在门口排队等候,翘首以望。待到两人对局开始之时,众人遂站立两侧,但皆直视棋局,目不转睛,无一人发声。两人每下出一记妙手,众人皆唏嘘不已,两人每一次胜负转换,众人皆感同身受。每次对局结束,众人仍久久不愿散去。此后数年之间,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小康人家,皆以子女学习围棋为荣。

清风拂过平湖,水波不兴,曾经的热闹散去,风雅犹存。那是围棋在中国最流行的时代。有人说:“围棋之于清,犹诗歌之于唐。”

少林:棋之禅意

有一年冬天,恰好是雪夜,在河南嵩山少林寺我与一位老和尚下棋。更准确地说,是打谱,即复原棋局并探究其中的棋理。那晚摆的是人机大战“阿尔法狗对战李世石”的第五局,结果是人类惨败。

在摆谱的过程中,人工智能展现出强大的计算、精准的判断,以及人类难以企及的大局观。精确是无趣的,却呈现出一种协调与理性的美感。摆到一半,老和尚忽然落泪,他说终于看见了“大彻大悟的模样”。我自然无法理解他的话,只得继续陪着他摆棋到深夜。

但话说回来,围棋与僧人的关系,自古有之。白居易写过:“山僧对棋坐,局上竹荫清。映竹无人见,时闻下子声。”在古代诗词中涉及僧人下棋的作品,据记载至少有首。有位僧人跟我说,传说一个围棋手要提高棋力,便要在对弈之后学会复盘。而复盘的关键,是三个问题:哪一步最为得意?哪一步最为后悔?哪一步最为困惑?而这些经验,恰恰暗合禅门中参悟心法的法义。

由此看来,围棋确实广大。它有众生的热闹,有士大夫的雅趣,亦有山中老僧的禅心。你大可选择自己中意的场景,也总能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。就像那首古老的诗句:“有约不来过夜半,闲敲棋子落灯花。”良辰美景永远都在,我们只需静静等待棋友来叩门。

从有书迹处阅史

续随子

▲山西忻州遗山园碑林

虽说“世之奇伟、瑰怪、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”,但人们竞相奔赴的旅游景点,并非皆在险远之地,有人欣赏自然赋予的风景之美,有人更偏爱历史积淀的人文之美。在东亚文化圈,旅游景点总少不了汉字的踪影,汉字独有的书法之美触目可见。

文化地标和名人题字可谓标配,如北京的“故宫博物院”匾额(郭沫若题),山海关的“天下第一关”匾额(明代萧显题)、三亚的“天涯”石刻(清代程哲题)。日本京都的金阁鹿苑寺、韩国密阳的岭南楼、越南河内的文庙等名胜古迹,也多悬挂有书法牌匾。

如今流行拍照、打卡、发朋友圈,不必标注所在位置,只凭照片背景中的若干汉字,旁人就能大致猜出你此刻身处的位置,大数据时代的游踪可谓处处可循。

“雨中二次游岚山/两岸苍松/夹着几株樱/到尽处/突见一山高/流出泉水绿如许/绕石照人/潇潇雨雾蒙浓/一线阳光穿云出/愈见娇妍/人间的万象真理/愈求愈模糊/模糊中偶然见着一点光明/真愈觉娇妍……”如若你和刊刻此诗的碑石同框,别人毫不费力就能猜到:你去过日本京都,这是岚山的周恩来诗碑。总理写新诗亦是巨手,此诗作于年4月5日,清新隽永,蕴含哲理。诗碑由廖承志以行书录写,笔力遒劲,自然率性。

文旅融合是今人的说法,在古人的生活世界中,文化和旅游的结合其实从来就很紧密。仁山智水,望远登高,啸傲林泉,吟咏图画。文人学士感喟于“生年不满百”,便将幽怀深情寄寓于诗文书画,所谓“文章无穷”“纸寿千年”“金石永固”。于是,有了东晋王羲之《兰亭序》、北齐摩崖石刻《泰山经石峪金刚经》、元代黄公望《富春山居图》等名迹流传后世。

“江山留胜迹,我辈复登临。”唐代诗人孟浩然登上襄阳岘山,瞻仰西晋羊祜庙遗迹,不免吊古伤今,“羊公碑尚在,读罢泪沾襟。”传说李白登临黄鹤楼,远眺浩渺长江,不由诗兴大发,蓦然看到壁上有前贤诗句,只得搁笔叹道:“眼前好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”文人游山玩水,快意人生,挥毫之际却不轻松,历史沧桑尽现于楮墨之间。

在古代,道路艰阻,舟车不便,赶考、徙官、迁家是迫不得已的旅行。柳宗元、白居易、苏东坡、陆游屡被贬谪,颠沛流离,他们的很多书信、诗文作于旅途。有闲情逸致者,毕竟是少数。黄公望晚年隐居于富春江畔,出行每见胜景,必取笔展纸,摹画下来,历时数年绘就巨作《富春山居图》。董其昌《临淳化阁帖》多写于舟船,题跋有云“舟行荆门道中,蓬窗多晦,奥到欲书,拈笔临仿,遂竟此册,觉平日所书更胜一筹”,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,一路看景一路临写,竟能做到行笔流畅、墨色如一,可见香光居士笔墨功夫了得。

关山阻隔,出行不易,遂有“卧游”之举。南朝宗炳好山水,爱远游,上年纪后“老疾俱至,名山恐难遍睹,唯当澄怀观道,卧以游之”。近人黄宾虹80岁后所作《黄山卧游册》,以书入画,以画纪游,笔墨苍润,堪称精品。有学者认为,卧游兴于中国,流行于日本,将诗歌、绘画与山水实景合而为一,是以欣赏艺术代替山水游历的一种审美方式。古人有卧游之乐,今人以3D全息投影、VR/AR技术体验“坐游”,妙趣庶几相近。

汉字书法艺术,在摩崖石刻,在殿堂寺庙,也在寻常人家的门庭上。在笔者老家的村庄里,以前常见各式砖雕门匾,如“清白家风”“物生无涯”“乐天真”“养天机”,文辞古雅、书刻精美,可惜后来大多已遭拆除。前不久去了平遥古城,重访双林寺和镇国寺,古建筑和彩塑之美让人震撼;走在古城里,民居古貌犹存,匾额楹联满目,如“古今来许多好事无非积德,天下间第一品人还是读书”(文庙),“轻重权衡千金日利,中西汇兑一纸风行”(日升昌),好联好字,常看不厌。

周恩来撰联“与有肝胆人共事,从无字句处读书”,常被人们引为座右铭。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从无字句处读书,从有书迹处阅史,更能体会人文旅游的真谛吧!

读画与读景

梁腾

▲作者喜欢游历写生,在大自然中抒发胸臆。

有人羡慕画家,能够有说走就走的旅行,并且记录下沿途的行迹。对于不是画家的朋友而言,带画去旅行又将会是别样的体会。宗炳就说过,画的目的就是让难以远行的人在画中也能够可居可游。我喜欢带画去旅行,因为那是以画证景的绝佳体验。

带什么样的画呢?旅途中的一幅画就像一个理想的旅途伴侣,名作固然好,但重要的是这样的画要与去处契合。如果去黄山,我会带上清代弘仁的《黄山图册》,看看余年前古人所见是否与今日依旧;如果去江南小镇,我会带上吴冠中的《江南小镇》系列,感受当代画家如何将江南景物的形式美提炼到画面之上;如果去不知名的地方,我可能会带上自己的画笔,描绘下沿途的风光。

前人亦有携画游玩的。在古画中,我们常会看到画中书童携琴、书、画在山中栖息。相比古人,我们现在着实是方便得多。手机在手,既能拍照,又能欣赏平时存下的画。不过电子版的总不如欣赏画册,欣赏画册又不如原作。记得学画之初,我每年都会去太行山采风,五代时期荆浩的《匡庐图》成了每次进山不可离手的画。数百里太行伏卧大地之上,随处可见的嶂石之岩、迂回之峰,即便数月都不可能尽览。荆浩曾隐居太行山洪谷,我便找一观景处坐定,在古人的足迹中揣摩其画作:画中描绘崇山峻岭、群峰环抱之势,叠嶂耸入云霄……不知什么时候,我亦成了画中之人。

旅行多少会有一种避世心态,躲开喧嚣中的烦恼,寻找一个陌生的环境。要从陌生的环境里找到那一份宁静,从古画中寻得是再好不过了。中国古代山水画作,不少以什么行旅命名,如唐代李昭道的《春山行旅图》、五代范宽的《溪山行旅图》、宋代郭熙的《秋山行旅图》,以及刘松年的《雪山行旅图》,可谓四时皆备,赏其画名都会顿时感到诗意盎然,解自身旅途之乏。

其实,画家游历写生分两种,一种是对景写生,另一种是像画圣吴道子一样,游历过后,凝神挥笔一日而成,数百里的风光跃然纸上。前不久我第一次去了华山。登上华山之巅,浏览着自然景象,我试着将看到的景象用无形的画笔描绘出来。到了夜晚,住在西峰道观翠云宫中,在灯下展开明代王履所绘《华山图》,重温白天所见,并感受华山除险峻之外的无上清凉。

自从在外学习、工作之后,每年回家乡便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旅行。我家乡在湘、贵、桂三省区边界往北的三省坡下,也便是如今的湖南省怀化市通道侗族自治县。但即便是从小生长的地方,偶尔也会误入从前未曾发现的地方。我喜欢在旅行中“迷路”,因为可以见前人所未见,如果这时用速写记录,便会感受柳宗元所感:“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,隔篁竹,闻水声,如鸣珮环,心乐之……”速写是极其有意思的,常被看做是画家的基本功,而我所以为的,速写即是生活的瞬间,只需描绘出景物的轮廓,即便数年之后再翻看,历历在目的情形远胜相机所拍。

便利的交通,让出国成了现代旅行的选择之一。出国旅行,如果去欧洲,有油画相伴是再好不过了,尤其是印象派的对景写生。比如,当你漫步在法国某个街道,你所看到的就不只是街道和行人,映入眼帘的还有莫奈笔触下时刻变化着的光影、色彩。对我来说,印象最深的还数印度。印度新德里街头是五彩缤纷的,让初次到那里的人目不暇接。那时,我们要搜寻的是印度的一种古老画种——细密画。细密画是一种小型绘画,不及巴掌大小,最初用于佛教抄本中充当经文、教义插画,此后逐渐融进印度的史诗、风情。细密画以其严谨繁复的构图和丰富细腻的技巧,以及生动传神的表现力享誉艺坛。岁月悠悠,欣赏细密画上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物和发生过的故事,也就能感受到他们诗意的人性和浪漫的情感。

不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,总归画是要读的,旅行中的景也是要去读的。画如何读?应读画中的诗意、传达的情境。读景亦是如此。古人论山水:“有地上之山水,有画上之山水,有梦中之山水,有胸中之山水。地上者妙在丘壑深邃;画上者妙在笔墨淋漓;梦中者妙在景象变幻;胸中者妙在位置自如。”若能四者皆得,可能那人也是超凡脱俗之人吧!

年11月6日《中国文化报》

第4版刊发特别报道

《带着琴棋书画去旅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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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编:陈晓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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